那些年,一起创业的小伙伴们

发表于2016-11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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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.能骗一个是一个:假装很有诚意地创业

时间大概是在07年的时候。

那时候我在深圳干了两年游戏策划,经过努力,这两年做了很多事情,学到了很多东西,工资也从1500涨到了4500,这在当时还算一个不错的数字,至少是跑赢了房价涨幅的。

但再要往上钻,要想当上主字头的职务,就感觉非常难了。公司内部,元老一大把,项目就23个,十年也不一定轮到我;去外面找?公司业绩一般,没有明星爆款产品,最多也就找到和现在同等职务的工作。

那段时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,整天打杂,填表,这和我最初的理想相去甚远。

那是一个最好的年代,也是一个最坏的年代。在05年之前,游戏策划是大熊猫一样稀有的动物,在当时这些稀有动物随便一份简历就能拉到投资。05年是个分水岭,以网龙为首的几家公司,开始进行行业第一次大规模扩招,流水线培养策划。我也是赶上了这一波扩招的末班车,才当上了游戏策划。

但问题是,东西多了,就不值钱。90年代大学扩招之前,一个大学生的含金量,是现在一个大学生完全无法比的。所以我和那些05年之前入行的策划比起来,虽然工作经验只差了一两年,但实际上在业内的地位差距,有一道看不见的墙。

另一方面,谁谁谁又去大公司当主策划拉,谁谁谁又拉到投资自己开公司啦,这样的消息时不时刺激着我的神经。我当时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急于突破这道墙。

人一着急,就容易想一些速成的方法,而这些速成的方法往往都是邪路。

某天在一次饭局中,几个同事兴冲冲的聊起,那谁,小李,辞职自己开公司去了。

小李是个海归美术,留长发,很潮的一个人。印象中他是富二代,其实也未必多富,普通的深圳本地人而已。不过那个时候有个说法,深圳本地人是没有穷人的,首先一套房子就值几百万,而本地人大多数都有多套房子,还经常听说某某村的每年给村民分红就多少亿。当时私家车还不那么普及,公司就两个人开车上下班,一个是ceo,一个就是他。

小李和我同龄,也是才干两三年,我们常一起玩魔兽下副本,所以颇有些交情。我问起他自己开公司的事情,没想到一拍即合,他说他正好差个主策划,正准备找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呢,着我立刻去他公司详谈。

他租了一间民房,搞了几台电脑作为办公用具,公司也注册好了。他已经联系好了一个程序员,两个美术,加上他自己三个美术。就差我一个主策划了。还做好了一个demo,给我看了下,做得像模像样的。

然后他吞吞吐吐的说,因为现在公司还没有拉到投资,所以呢,暂时只能给我很少的工资,大概就最低标准的一千多左右吧。等过两个月拉到投资了,就给我正常的主策划工资,而且项目给我5%的分成。叫我尽快辞职了过去。

说到辞职我就犹豫起来,但当时在原来的地方呆得也郁闷,本来就想换个地方了,所以渐渐的,疯狂压倒了理智,也就说干就干了。

初去的几天还是挺正常的,我们谈论正要做的项目。我们打算做一个在线直播唱k的项目,在那个时候,这个项目其实是非常有想法的,也做了个挺能唬人的小demo,非常漂亮。要做个很漂亮的demo去拉投资,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,一两个稍好点的美术,外加一个普通程序员,就可以做到。因为完全不用考虑实现性,也不用考虑效率,只需吧最漂亮的场景展现出来即可。

过了几天,小李叫我去买一身像样的衣服,因为过两天要去和将来投资方一个大人物开会,而我现在的穿着像个搬砖的,这是万万不行的。

会面的地点是在深圳最气派的招商银行大厦。“大人物”大约年过四十,微胖,文质彬彬的,待我们极为客气有礼。我们讲解我们的团队成员,项目,展示demo,他表现得极有耐心和兴趣,仔细聆听,时不时发问。他的礼貌和客气,还有对我们表现出来的重视的态度,给了我一种幻觉,让我觉得好像我们真的很牛逼的样子。其实以后这样的人见多了,才知道他们对谁都一样。

最后,大人物对我们表示,他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,但我们目前的进度要投资还早了点,希望我们继续努力提升进度,保持沟通。

这句话我翻译一下,对于投资方来说,它的意思其实就是“滚蛋吧!”,只不过当时我资历尚浅,还听不懂这些黑话。

之后几天,我一直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儿,但又说不出来。小李一再向我们保证,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搞成功,叫我们不用担心。

直到有一天,之前公司有个叫小郭的同事,比我入行早一两年,算是我前辈,他在广州一家知名游戏公司找个了好工作,即将离开深圳,遂请我们去南山区的海鲜大酒楼吃饭。说起海鲜大酒楼,在我们心目中,是和金碧辉煌夜总会并列的深圳南山区两大繁华奢侈之地,号称太子进太监出,平时想也不敢想。他此次请客,一是和兄弟们辞行道个别,二来有带我们这帮后辈见识见识的意思,叫上的都是平时比较合得来,有交情的,其中以程序总监老陈资历最高。

我们点了六七百块的菜,这在当时可算高消费。

辞行的饭局,自然是以大家以后去向为话题,我描述了一下我当时的情况,没想到这顿饭就成了我的批斗大会。

菜还没上,老陈就第一个开喷:“xx的,没想到你小子真被小李忽悠过去了!你是有多傻啊?还把工作给辞了。小李说白了,根本就是在玩票。”

我支支吾吾的说:“我看他还像是挺有诚意的啊?”

老陈气得破口大骂道:“放xxx!这xx叫有诚意!你告诉我什么xx的叫有诚意!老子以前创业,要么得给我股份,这个是要去工商局登记的,要么就是钱不能少。每一个拉我创业的人,我都会对他说:我的钱不能少给,否则,我没有回报,我不会认真对待这件事,你没有付出,你也不会认真对待我。”

老陈喝了口水,语气平和了些,又道:“小李给了你多少钱?给了你多少股份?他这叫有诚意吗?他真要有诚意,深圳本地人随便抵押一套房子,就足够干一件大事了。你看那谁谁谁创业,就自己出了几十万启动资金,至少核心成员的生活要保证,这才叫有诚意。”

其他朋友也纷纷附和,均表示我太傻,被忽悠了。

老陈又说:“我和小李关系也还不错,所以当时也不好明着劝人别去,不过现在看来不得不说了,是他对不起你,怪不得我多嘴。”

我又说:“那就当是白费了几个月罢?还好。”

老陈说:“你看我都三十好几了,我现在都还认为我的一个月是很重要的,你现在正是学东西的黄金期,白白浪费几个月,你就落后了!明天就给老子滚去找工作!”

批斗大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,满桌的山珍海味哪儿还有心思去吃?最后大家都认定我应该立刻找工作去,还调侃说这顿饭应该由我来请,都在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了。

于是第二天我就开始找工作了。结局果然如他们所说,不到两个月就散了。

这件事对我打击非常大,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面积。还好树挪死人挪活,加上我运气好,很快找了个不错的工作,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程度,但仍然过了小半年穷困潦倒,月末吃土的穷日子。


二.想做点有外快的创业:你仿佛在逗我笑

 

时间一晃两年,地点也换在了北京。

我在一家大公司谋了个职位。有两个程序员和我关系较好,出则同行,入则同吃。一个叫小黄,年轻冲动有干劲,一个叫老柴,年近40,老油条一个。

在一起聊的多了,难免总遇到那几个话题,先是对现状的不满,对美好生活的期待。然后小黄就说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搞点什么事做。

一天,小黄说:他认识的某某某朋友现在发财了,自己搞了个换皮页游,自己上平台运营,一个月有好几万的收入,再加上在大公司上班,每月还有两三万的工资,现在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。

然后小黄提议,说我们几个也可以试试一起搞一款换皮页游,不要求太多,开公司拉投资什么的是扯蛋,就要每个月有个几万收入,我们几个分,就非常滋润了。

我还没有从上次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,所以立马表示反对。说这些事完全不靠谱,哪儿有那么简单。人还是得踏实一点,老老实实工作,别老想这些没用的。然后给他们说了我上次的事情,说这种大亏我吃过,绝不会再吃第二次。

小黄认真想了两天,然后找到我说:“你知道靠谱与不靠谱,关键区别在哪儿吗?”

我说:“愿闻其详。”

小黄说:“关键在于有产品。你那种情况,是完全没产品,就几个光杆司令,别人凭什么要给钱?没有产品就是坐吃山空,能撑多久?但现在时代已经不同,现在搞个页游换皮产品赚钱的多得是,如果我们自己能搞个产品,开始赚点小钱,就没有了后顾之忧,到时候上班赚外快也好,或者出来干也好,都可以。”

这番话几乎说动了我,我们打算试试看。

说实话,在当时的环境下,如果我们几个人正儿八经的搞半年,也许真可以拿出一款换皮页游产品来。但我当时强烈反对辞职出来干,只能用业余时间干,实在是被上次的经历搞怕了。他们其实也没有辞职的勇气和魄力。

这事要业余干,就有相当多的变数,今天这个有事,明天那个有约,时间一拖再拖。再说搞款页游谈何容易?初期要投入相当多的精力,回报要等很久以后,还不一定有,所以渐渐的大家都疲了。

那段时间正好是页游大发展的时候,初期页游极为简陋,都是类似于社区游戏,文字mad那种,两个程序员,一个美术,一个策划就可以做,做出来就能赚钱。过半年再一看,都是大作了,原来那种做法根本赚不了钱了,世道不一样了。所以渐渐的这事也就作罢了。

后来老柴倒是想了个靠谱的创业点子:在北京某地新开发了一家商场,商场这东西,头几年是没啥人气的,可以以很低的价格租到铺位,等商场火了,由于我们有优先续约权,光转让店面就能大赚一笔,转让之前还可以开店卖点“货”。老柴说的货,是一些灰色的东西,像什么针孔摄像机啦,水货润滑油啦,监控设备啦,总之他路子野得很。

点子很好,说干就干,小黄和老柴就立刻辞职去干了。我想了下,和我的老本行不符合,就没有再继续参与。

后来经常去找他们玩,钱他们倒是赚了一些,不过这事终究不长久,灰色的东西管得越来越严,越来越做不走。再加上商场始终没有大火起来,撑不下去了就把店面平价转让了,后来又去公司敲代码了。

 

三. 我有技术:凭什么不能创业?

又过了两年,我在一家知名大公司当了个小头目,手底下管了几个人,有两个unity程序员,其中一人叫小崔。

那时候正是unity刚火的时候。

Unity这玩意当时的确是亮瞎我们的眼,以往要好几个部门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星期的东西,像打包啊,导入资源啊,调试数值啊,unity直接给你一键搞定,所见即所得。当时很多程序员人人自危,照这样发展下去,再过十年恐怕就没程序员这个职业了。

再加上苹果,安卓各大平台,要上平台发行也方便,很多东西比以前方便太多太多了。

但东西太过于方便了,就容易给人一种错觉,好像做游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,很简单就可以搞定,然后赚大钱。小崔无疑就产生了这样的错觉。有一天他告诉我,他要辞职自己创业去了。

那家公司的气氛是非常自由的,对这种事从不忌讳,也不打压,所以我,部门总监,还有小崔,详细的聊了聊这件事。

小崔他们一共三四个人,租了一间民房,做了个小游戏,照搬了一个街机游戏的玩法,准备上APP store。当年公司老总就是这么干的,照搬了个街机游戏,一夜之间飞黄腾达。

我问:你们有多少资金?渠道方面你们有什么资源?

小崔一愣,不以为然的道:“我们都存够了钱,支持几个月是完全没问题的。至于渠道,我们就准备先上app store。”

答非所问,看来他根本没有明白我问的“资源”指的是什么。我很想告诉他,无论你走什么渠道,都是需要资源的,谁给你刷榜?谁给你推广?论坛谁维护?谁给你好评?谁给你自充值?审批能不能走内部通道?投诉能不能给你压下来?游戏赚钱是表象,背后这些事哪一件你搞得定?但这些话一时半会说不清楚,又不想败了他的兴,就忍住了没说。

过后,我拉总监去楼道抽烟,我感慨道:“没办法,拦肯定拦不住的,就像当年的我一样。我当年也干过同样的事,当时要有人拦我也肯定拦不住。”

总监也感慨道:“是啊,谁不是这么过来的,没办法,眼睁睁看着,拦不住。”

后来的结果,也和我当初一样,两个月后散了,小崔也去了别的公司上班。


其实成功的创业故事也有不少,但是我捡了几个典型的失败的例子,也希望对各位有一些启发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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